凡客，這個曾經紅極一時的服裝電商品牌，隨著凡客創始人陳年說出那句“一百年后大家肯定都還記得穆旦，周杰倫肯定就是垃圾了”，重新回到大眾的視野。根據Alexa網站排名數據顯示，凡客的官網vancl.com日均瀏覽量從今年6月開始出現逆勢上揚，從全球前3萬名排名回升至前1萬名。
不久前，凡客剛剛發布了2016年新系列文藝范十足的T恤，印著馬爾克斯、穆旦以及張愛玲的名家名言，正如當年韓寒、王珞丹一炮而紅的“凡客體”。似曾相識的開始，會帶來涅槃重生的結果嗎？
重生：從一件襯衫到三件T恤
據公開數據顯示，4月7日，凡客官網全站流量和銷售比同期增長5倍，一直到4月11日，日均流量和銷售依舊維持在2 -3 倍。
這一次凡客推出的是文藝語錄式的“T恤產品”：馬爾克斯的“只有上帝知道我有多愛你”、穆旦的“野獸”以及張愛玲的小火柴。憑借話題性的炒作，凡客宣布重新出發。記者通過隨機調查的方式，從幾位凡客的消費者處了解到，他們對于凡客新品的評價是：用料扎實、性價比不低，但缺點是產品可選范圍過于單一。陳年對此的解釋是：“凡客會有節奏地推進新品發布。”重新出發的凡客選擇小而美來維系其此前留下的市場。
似曾相識的開始，讓人不禁疑惑，這會否成為多年前那個開始的再次輪回？
2010年，伴隨著凡客體的流行，凡客一年售出3000多萬件服裝，銷售額接近20億，總銷售額同比增長300%。2011年，凡客銷售服裝總量超過7000萬件，明星產品VT(Vancl T恤) 在2011年共銷售約1000萬件。根據艾瑞咨詢的報告，從2009年到2011年，凡客在國內自主銷售B2C購物網站交易規模中的占比一直保持增長。2011年達到高峰，位居第四名。
然而，極速擴張帶來了巨大的隱患，庫存量過高、資金鏈斷裂讓凡客迅速跌入低谷。2012年起，凡客的市場份額逐年回落，2013年占比不到2%。隨著其他垂直電商平臺的崛起，2014年、2015年的對應榜單中已經找不到凡客身影。
當大家認為凡客會就此消失時，2014年8月，凡客從一件襯衫開始回歸，并由此提出了精品化全新戰略。
2016年4月，凡客再次以經典的文藝范T恤出現在人們視野中。
國內服裝業已不再原地等待
但在凡客試圖重新出發的這段時間內，國內服裝生產業也在經歷產能過剩、成本不斷上漲的陣痛，這給這家原本就生存困難的服裝電商帶來巨大挑戰。
“我們已經和凡客停止合作了。”曾經為凡客提供毛衣品類生產加工的江蘇世紀燎原針織有限公司的有關負責人透露，2012年開始，凡客的訂單就越來越少，一直到最后無法達到他們生產線的最低標準，雙方結束了合作。與凡客結束合作后，這家以針織衫、羊毛衫設計加工生產為主的企業開始了海外拓展之路。他們進軍緬甸，將主要的生產基地搬遷至此。同時，他們每年生產的服裝總量中有80% 銷往歐洲等國際市場，而最終回到國內的只有20%。
支持世紀燎原業務拓展的很大一部分是來自像H&M這樣的海外服裝快銷品牌，“他們訂單量大，很少有庫存。”這也正是凡客這樣的國內服裝電商品牌到目前為止都很難達到的，世紀燎原公司董事長黃繼石透露，與凡客合作的那段時期，凡客的產品始終沒能做到短平快，既缺少市場的前瞻性，又沒有產品的獨創性。而繼凡客之后，他們沒有再與服裝電商品牌進行合作。
服裝電商的狂熱增長曾經一度帶動了服裝加工業的繁榮，在2012年曾為凡客提供運動服飾加工生產的寧波申洲針織有限公司負責人就透露，凡客的訂單數量遠超部分國外服飾品牌，相對于耐克一次幾千件的訂單，凡客的訂單一般是10萬量級的。而在凡客最輝煌的時候，全國有500家供應商同時為他們提供50多個品類服裝、鞋類的設計生產和加工，不少珠江三角地區的工廠內，凡客的訂單占到其產能的70%。
但從2013年開始，這一情況發生了巨大的變化。以“淘品牌”為代表的服裝電商品牌在服裝生產加工企業中的地位直線下降。“最近兩年國內服裝生產被電商做爛了。”一位來自中山市服裝加工企業的負責人說，他們正在不斷向外貿訂單傾斜。
據了解，在人工成本極速上升的大背景下，一批新涌現的服裝電商憑借 “訂單小，單價低”的供應鏈模式很難與一批來自海外的服裝企業抗衡。“通常，互聯網服飾品牌平均一個款式下單近萬件，但不是一次下單，分幾次下單，一次幾千件，對企業來說，這樣的訂單占比太小，同時拉長生產周期會提高成本。”上述中山服裝加工企業負責人解釋說，網絡品牌的訂單計劃周期短而亂，補貨節奏不固定，通常一款T恤補貨需要2周，一旦選擇給這家企業補貨，會打亂工廠為其他服裝品牌的生產周期。與海外服裝企業訂單周期長、訂單量大相比，服裝電商品牌又重新回到了弱勢。
一大批服裝加工企業開始與大批量的海外快銷類服裝品牌達成合作，同時，跟隨著這些企業的腳步將廠房擴展至海外，將主力市場鎖定在出口貿易。“同樣一雙童鞋，在孟加拉生產人工成本減半，進入歐洲市場還能享受零關稅。”來自佛山的一家服飾加工企業負責人透露，與單純承接國內服飾品牌的加工生產相比，他們更愿意通過跨境電商出口，直接向美國終端消費者出口自主品牌的服裝。
這樣的企業并不是少數。據服裝生產產業鏈相關研究人士看來，在國內服裝加工業中，60%以上的服裝訂單已經轉移到了東南亞，并由此帶動了中國服裝設計加工企業不斷進行海外拓展的熱潮，其中越南、緬甸、柬埔寨是一批國產服裝品牌首選的生產地。
在國內服飾生產銷售供大于求，利潤空間不斷縮小的大環境下，一批大中型服裝加工企業試圖通過出口加工生產來尋求新的發展機遇。對于國內的互聯網服飾品牌而言，剩下的選擇將十分有限。
沒有核心技術是最大短板
今年4月，凡客在VT新品發布會上展示了他們最新的合作伙伴：顧湘、長場雄、德田有希、山巖二世等一批小眾市場的設計師以及6家中國工廠。
相比兩年前，凡客的供應鏈面臨極速萎縮。在高峰時期，凡客在全國范圍內的生產供應廠家規模達400-500家，在這背后，除了凡客戰略調整進行的主動 “縮減”外，優質生產資源難匹配也是重要原因。陳年曾用“我曾經生產出的服裝都是垃圾”來形容他們的產品，但改進的難度比擴張來得更為困難。
“開始我沒覺得做好一件白襯衫是難事，凡客已經做過1400萬件襯衫。但一旦你開始聚焦和認真審視，難題就來了。”兩年前，陳年就因為想要制作出一件有質感且價格親民的襯衫而感到苦惱，“我去問這些專業人員，要用什么面料、什么版型、怎樣制作，沒人能說出門道。設計師說，白襯衫有什么好做的，為什么不設計更多的花色圖案？”
“廠家都要被搞崩潰了。”一位曾經與凡客有過合作的供應商回憶起當時的場景，十分無奈。2014年前，凡客曾經發售過一款300支襯衫，當時一經發布，兩分鐘內的銷量就達到3000至4000件，很快首批貨品就宣告售罄。陳年解釋說，因為300支棉的技術難度太大，廠家生產能力有限。同樣經歷的還有采用“概念3D材料”的沖鋒衣，也是只賣過一次就停止了生產。
在業內人士看來，300支是全球紡織工藝中可量產的最高支數，全棉300支這樣的紗支技術國內很少有人能做到。“長絨棉襯衣的加工需要用到非常高精密的儀器，如果想紡織300支的棉布，還需要新產品、新設備、新技術，甚至還需要請高科技人才。國內目前生產不了，只能去歐洲日本。”國內做不了，國外生產成本過高讓凡客很快結束了類似新品的試水銷售。但另一方面，他們并未找到合適的合作伙伴研發獨特的原料。
“優衣庫擁有的‘次世代原料開發團隊’讓他們不斷有能力研發新的衣服原料，比如速干面料內衣、發熱內衣、輕羽絨等暢銷產品。但到目前為止，并沒有公開信息透露凡客的技術研發戰略，因此很難判定凡客未來究竟能走多遠。”在業內人士看來，凡客要走得更遠，需要的不僅僅是來自雷軍的那份巨額投資。
